健康是人类生命活动的基础,早在《黄帝内经》时期,中医便认识到健康的多维性,从阴阳变化的角度将其解释为“阴平阳秘,精神乃治”;从形体、气血的角度将其解释为“形肉血气,必相称也,是谓平人”;从形神统一的角度将其解释为“精神内守,病安从来”。受此启发,古往今来,众多学者对健康的内涵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索。世界卫生组织将健康定义为:“一种在身体上、精神上的完美状态,以及良好的适应力,而不仅仅是没有疾病和衰弱的状态。”
健康是特定有序度上的稳定状态
现代生理学对人体机能进行了大量的研究,并提出“平衡”这一概念,认为机体与环境的平衡及机体内部生理活动的平衡与健康密切相关,并用“失衡”来概括疾病发生的内在机理。然而,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,有学者发现,人体作为一个复杂巨系统,其内部存在许多相互矛盾而又协调统一的机制,即除了生理学观察到的“平衡”现象(如免疫平衡、酸碱平衡等),人体还存在着许多不平衡以及不能用平衡来描述的现象(如神经调节机制、离子转运等),因此中医系统科学提出能够“平衡”来定义或描述的功能只是人体功能的一个子集,不能简单的用“平衡”来定义健康。
在此基础上,有学者将系统论中“有序”的概念引入中医学中,形成了中医学特有的有序性原理,其具体内容可表述为:人的健康不仅是稳定,更是有序,是有序稳定;疾病不仅是失稳,更是失序,失序而失稳。有序性原理强调机体的有序化特质是生命本质所在,只有在特定有序度上的稳定才是健康的本质。通俗来讲,机体的健康与否,不仅要看其整体特性和状态是否稳定,还要看其稳定的性质和水平,即有序还是无序。
健康是阴阳之间有序流转构成的稳态系统
阴阳学说是中医系统论思维的重要理论基础,最早可追溯到“河图”“洛书”时期,经过后世医家的不断发展创新,将其系统地医学化,发展为中医学的阴阳学说,并以此为基础提出了阴阳病机。
《素问·生气通天论》云:“阴平阳秘,精神乃治”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亦云:“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,以平为期”。均强调阴阳调和对于健康的重要作用。有学者从平衡与健康的关系入手,将上文中的“平”理解为平衡,提出阴阳平衡是健康的根本所在,但从中医系统思维的角度进行分析,则会发现,上述的“平”指的是阴阳在一定水平上的平衡,提出机体阴阳两虚时,阴阳可处于平衡状态,但机体却处于非健康状态,因此,尚不能完全将平衡和健康对等。
《易经》云:“一阴一阳之谓道”,阴与阳之间通过消长转化,交感互藏等方式实现有序流转。“阴者,藏精而起亟也”,阴作为人体营养的主要来源,为阳发挥“卫外而为固”的作用提供物质和能量基础,同时“阳化气”为“阴成形”提供动力源泉。阴与阳之间通过物质、能量、信息的有序流转,实现机体的稳态,若阴阳之间互根互用、对立制约的关系发生异常,即阴阳之间处于失序的状态,则易导致疾病发生,甚至出现“阴阳离决”等危重现象,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将阴阳称为“生杀之本始”。
健康反映天地人之间和谐有序的状态
中医学以“天人相应”理论为核心,常将人体放在整体运动中来认识,认为人体的产生离不开自然、社会环境的影响,在认识健康时必须重视天地人之间的相互作用。
自然天地之间存在昼夜往复、四季循环等有序的变化,而人应天地之气而生,顺四时而长,必须以“人之序应天之序”方可避免疾病的产生。以“六气”和“六淫”为例,“六气”是天地之气有序变化产生的六种气候,但其本质是自然气候在一定有序度水平上波动而产生的正常变化,人体感受六气的变化,应天之序,通过不断地自我调节,使机体的有序度呈现与自然环境协同的波动,表现为不同的脉象及生理特点,因而六气虽有寒热燥湿等不同的特点,在整体上不会破坏天地人之间的和谐有序状态。而若人体感受六气变化后,不能应天之序,而是维持原有有序水平,天地人之间有序度难以实现同步变化,“六气”即转化为“六淫”,引起等多种疾病,即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所云:“治不法天之纪,不用地之理,则灾害至矣。”因此凡养生防病均必须以“以人应天,顺天为养”为基本原则,维持天地人之间和谐有序的协同变化,才能更好地维持健康状态。
健康体现形神的有序统一
受中国古代哲学的影响,中医学在认识人体时,既重视外界环境与机体的统一,又重视机体自身内部的统一,提出了中医学特有的形神一体观。
中医学中的形神是相对而言的,“形”指脏腑经络及精、气、血、津液等有形之物,“神”指感知、意识、思维、情感、记忆等无形之品,中医学强调“形为神之舍,神为形之主”,“形”的失序必然会导致五脏精气的紊乱,使“神”无所依,而“神”的失序亦会导致机体各系统间沟通异常,“形”化生异常。
从形神之间的相互关系来说,“形”可直接感受天地之气的变化,并通过一系列形体的改变将这种变化信息传递给具有主导作用的“神”,而“神”作为人体的主宰,对“形”所传递的信息进行加工处理后,又可进一步调控“形”以适应自然环境的变化,二者相互依存,相互促进,形神之间有序统一,则天人之间信息稳定传递,共同维持人体健康。若形神之间关系紊乱,信息传递异常,则“神”应时之序的功能减弱,可出现季节性情感障碍等人天失和疾病。
中医系统思维所认识的健康包含阴阳和合、天地人相应、形神统一等多方面的内容,其内在核心是在一定有序度上的稳态,而不能将其简单地描述为平衡。今后,若能交叉气象学和物理热力学中的相关内容进一步研究,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揭示中医学中“健康”的深层内涵,有望为临床运用中医理论诊治疾病带来更多新的启发。